陽明的神跡
——以《年譜》為中間
作者:崔東海
來源:《貴陽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17年06期
時間:孔子二五六九年歲次戊戌正月十七日丙申
耶穌2018年3月4日
摘要:王陽明《選集》特別是《年譜》中,記載著大批關于陽明生平種種不成思議的神跡。這些神跡,一則是陽台灣包養明本身所發生者,二則是內部氣力所賦予者。這些神跡的構成,一則基于明代三教合一、道釋風行之佈景,二則出于儒家內部王門與朱子學爭正統之需求,三則經過了王門高低的包養平台集體加工。這些神跡的影響,一方面促進了明代“三教合一”的發展,另一方面則衝破了儒家對超天然領域“敬而遠之”、“存而不論”的底線,王門的自我神話最終也導致了其作為儒家學派的自我解體。
關鍵詞:陽明,神跡,年譜,敬而遠之
作者簡介:崔海東,字少禹,男,江蘇六合人,哲學博士,江蘇科技年夜學人文學院副傳授,研討標的目的為中國哲學與政治哲學。
我們在讀陽明《年譜》時,會發現此中充滿了對陽明平生各種神跡的詳盡描寫[1]。此與儒家傳統的“不語怪力亂神”對超天然領域堅持“敬而遠之”、“存而不論”迥然分歧,若與先秦圣賢溫和充粹的文本對比,這種沖擊會極為強烈。當然,這不是我們現在才有的印象,明人馮夢龍已是這般,他“偶閱《年譜》”,便覺得陽明與釋教僧人濟公、道教神仙許遜極為類似,而后二者已有小說,故本身正可據《年譜》再創一篇,以并為三。[2]可見《年譜》中陽明神跡之強烈,并非愚之孤論。上面我們就來探討這些神跡的種類、構成以及影響。
一、神跡的種類
我們以《年譜》為主,參其它記載,可將陽明的神跡按施受區分如下:
(一)本身發生之神跡
其一,夢境。陽明平生有許多夢境,居然在后來的歲月中一一驗證,當真匪夷所思。如《年譜》載陽明15歲時,“一日,夢謁伏波將軍廟,賦詩曰:‘卷甲歸來馬伏波,早年兵書鬢毛皤。云埋銅柱雷轟折,六字題文尚不磨’”[1] 卷三十三P1222。伏波將軍即平定東北之漢將馬援(前14-49年),伏波將軍乃其封號。陽明57歲征思南,經梧州,“十月謁伏波廟。師長教師十五歲時嘗夢謁伏波廟,至是拜祠下,宛然如夢中,謂茲行殆非偶爾。”[1] 卷三十五P1322并且寫了兩首詩,此中有“四十年前夢里詩,此行天定豈人為”。又如陽明21歲時舉浙江鄉試,《年包養網比較譜》載:“是年場中夜半見二偉人,各衣緋綠,東西立,自言曰:‘三人好作事。’忽不見。已而師長教師與孫忠烈燧、胡尚書世寧同舉。其后宸濠之變,胡發其奸,孫逝世其難,師長教師平之,咸以為奇驗。”[1] 卷三十三P1221此是說陽明三人同中舉人,又同歷宸濠之變,正驗證當年考場神仙托夢。再如陽明28歲時,《年譜》載:“師長教師未第時嘗夢威寧伯遺以弓劍。是秋欽差督造威寧伯王越墳……事竣,威寧家以金帛謝,不受;乃出威寧所佩寶劍為贈,適與夢符,遂受之。”[1] 卷三十三P1224-1225此是說,陽明曾夢到威寧伯王越包養意思(1426—1499年,明代中期有名的東南戍邊名將)贈他弓劍,后來陽明督造王越之墳,公然得其佩劍。
儒家會有夢境之描寫,但凡是只是表達幻想之召喚。如孔子嘆“久矣,吾不復夢見周公”,那是孔子表達對全國有道的夙夜所思、夢寐以求罷了,至于周公只是一個符號,并未在、也無須在現實中驗證。而《年譜》津津樂道于夢境與現實之間逐一驗證的神奇,已經超出了儒家的表達初志與范圍。
其二,法術。陽明因家族所傳,學會道教法術(此詳下文),《年譜》載其31歲時在家鄉“筑室陽明洞中,行導引術。久之,遂先知。一日坐洞中,友人王思輿等四人來訪,方出五云門,師長教師即命仆迎之,且歷語其來跡。仆遇諸途,包養ptt與語良合。眾驚異,以為得道。”卷三十三P1225-1226也就是說,他可以足不出戶卻預先知曉裡面即將發生的工作。門生黃綰《行狀》所載與此小異而年夜同,其云:“養病歸越,辟陽明書院,究極仙經秘旨,靜坐,為長生久視之道,久能預知,其友王思裕(輿)等四人欲訪公,方出五云門,即命仆要于路,歷語其故。四人驚以為神。”[1] 卷三十八P1408可見此事在王門已是公論。當然我們不討論此道教法術的真偽有無,只是關注這份記錄的神乎其神。
其三,事功。宸濠之難時,陽明48歲,《年譜》載:“聞變,返船,值南風急,船弗能前,乃焚噴鼻拜泣告天曰:‘天若哀憫生靈,許我匡扶社稷,愿即反風。若無意斯平易近,守仁無生看矣。’須臾,風漸止,北帆盡起。”[1]卷三十P1261此記錄已神似諸葛亮作法借東風了,即使此風向之變屬實,但緣由確定不會是陽明禱告所致。甚至陽明門人塑造陽明在軍中曾四十天不睡覺。如王遵巖問王畿:“先師陽明在軍中,四旬日未嘗睡,有諸包養網比較?”王畿曰“然,此原是圣學,前人有息無睡。”[2]卷上又云:“先師已造位神人,焚之火而心不與俱焚,溺之水而心不與俱溺者也。”[3]卷五這已經完整把陽明當作仙人了。
(二)外力施予之神跡
其一,誕生。《年譜》載“是年(1472)玄月三旬日,太夫人鄭娠十四月。祖母岑夢神人衣緋玉云中宣傳,送兒授岑,岑驚寤,已聞啼聲。祖竹軒公異之即以云名。鄉人傳其夢,指所生樓曰瑞云樓。”[1]卷三十三P1220-1221歷史上但凡有名人物特別是帝王將相的誕生,所有的附會神異現象,以自我圣化,區別凡庸,此在豪杰之輩,可以懂得,然儒者這般,委實令人嘆息,陽明亦不克不及免此俗也。
其二,說話。《年譜》載“師長教師五歲不言。一日與群兒嬉。有神僧過之曰:‘好個孩兒惋惜包養網車馬費道破。’竹軒公悟,更今名,即能言。”[1] 卷三十三P1221錢德洪《后瑞云樓記》與之微異,變為一羽士,其云:“師長教師五歲尚未言,有羽士至其家,戒竹軒公曰‘天機不成泄’。竹軒公覺之,乃更師長教師名,自是諱言夢矣。”[3]此是說陽明幼時取名“王云”道破了神仙云中送子的誕生機密,所以受罰5歲不克不及講話,后有神僧或仙途徑過,點破這個問題,陽明祖父為陽明改名為“守仁”后,陽明當即開口說話了。其實時間關系不等于因果關系,同時代的文徵明到8歲講話還不明白,即使陽明到6歲才開口講話,雖然晚些亦屬正常,又何需扯上仙釋。
其三,相命。《年譜》載陽明11歲至京師,一日“與同學走長安街,遇一相士。異之曰:‘吾為爾相,后須憶吾言。須拂領,其時進圣境;須至上丹臺,其時結圣胎;須至下丹田,其時圣果圓。’”[1] 卷包養網單次三十三P1221此是說相士認為陽明平生可分為胡須長到衣領、丹田上方、丹田下方三年夜階段,分別對應初進圣境、結成圣胎[4]、證成圣果。雖然《年譜》未作說明,但絲毫未出不測,此預測又逐一驗證。“須拂領”約略37歲“龍場悟道”,“須至上丹臺”則是50歲提出“致知己”,當宸濠之后,而“須至下丹田”即57歲征思田去世時,所謂“吾心光亮,夫復何言”。
其四,奇遇。《年譜》載陽明36歲遭劉瑾讒諂貶至龍場,但他不想往,“因附商船游船山,偶遇颶風高文,一晝夜至閩界。比登陸,奔山徑數十里,夜扣一寺女大生包養俱樂部求宿,僧故不納。趨野廟,倚噴鼻案臥,蓋虎穴也。夜半,虎繞廊年夜吼,不敢進。拂曉,僧意必斃于虎,將收其囊;見師長教師方熟睡,呼始醒,驚曰:‘公很是人也!否則,得無恙乎?’邀至寺。寺有異人,嘗識于鐵柱宮,約二十年相見海上;至是出詩,有‘二十年前曾見君,今來新聞我先聞’之句”。 [1]卷三十三P1227 這里面有兩個神奇的處所,一則猛虎竟然不敢吃陽明,二則在寺中碰到江西鐵柱宮的舊交羽士[5],二人曾約定海上相見,並且羽士早就寫好了詩:我就了解二十年之約到期了,你一定要到此寺中來見我!
(三)兩點說明
其一,以上神跡具有兩重真實性。一是客觀真實性,便是否在陽明身上真實發生過;二是記錄真實性,即王門高低能否“信任”陽明神跡是真實的并予以記錄。對于前者我們無法、也無須考證。至于后者,陽明門生錢德洪在編輯《陽明全書》時聲明“取其少年不決之論,盡刪而往之” [1]卷四十一P1571,故留下來的都是王門公認極有價值的資料。此中陽明《年譜》更是由其門人俊彥集數年之功多人分工一起配合而成[6],故可以說王門高低對《年譜》的真實性認可度極高。
其二,神跡的“主創”及比例。《年譜》所載神跡,不消除部門經門人作偽,但絕年夜多數當由陽明自己供給素材并定調,至于具體比例和細節,已無須細分,我們視其為王門高低集體加工的結果(詳下文)。
二、陽明神跡的構成
上述《年譜》中陽明的諸種神跡是由內在仙釋影響、儒家內部與朱子爭正統、王門高低集體加工等多方面原因配合促進的。
(一)受仙釋之影響
其一,“三教合一”的時代佈景包養管道。陽明諸種神跡的構成離不開有明道佛風行的時代佈景。自南宋起“三教合一”已略有規模,孝宗趙昚即云“以佛治心,以道治身,以儒治世”(《原道辨》)[4]。明代“三教合一”的趨勢、規模和深度更勝往昔。起首是朝廷重視。明太祖曾棲身寺廟,故明廷素重釋教。有明天子對道教也長短常推重。成祖奪明日后在武當山年夜修宮觀奉祀真武年夜帝,英宗組織羽士編纂刊印年夜型道經叢書《正統道躲》,至世宗時登峰造極,甚至出現了“青詞宰相”,即科舉進士出生的第一等人才都必須為天子撰寫道教青詞,多人是以進閣,故可以說明朝中后期道教對廟堂上層文明有著深摯影響[7]。
其次,平易近間“三教合一”更是生根發芽、風生水起。高度發達的平易近間俗文明,將“三教合一”以群眾喜聞樂見的情勢記載并傳播開來,幾乎重塑了國平易近崇奉。如釋教題材的《西游記》、道教題材的《封神榜》大舉宣揚因果報應、神通法力等,乃至一些傳統的儒家題包養網VIP材如描寫上層精英的《三國演義》和下層草莽的《水滸傳》都深受影響,將諸葛亮、吳用等人都寫成了具有某些仙人法力的道教式人物,甚至滑到了“狀諸葛之多智而近妖”[5]的水平。
在此時代佈景下,儒士受仙釋影響甚至以之為高是極為正常的事,宋代那種劇烈排擠二氏的風氣已不復存在。陽明自稱“收支佛老三十年”,友人、門生、后學包含他本身也認為他為學有“五溺三變”[8]。雖然他本身認為龍場之后已悟二氏之非包養app并徹底滌蕩之,但是二氏對其影響并未止步于龍場,而是平生的——前半生進,后半生出。
其二,家族的道教秘術陶冶。陽明家族史上深受道教影響。如六世祖王綱結識了有名羽士趙緣督,趙預言王家后代必著名世者[9]。四世祖王與準還學會了趙緣督所傳授的道教功法,占卜預測“奇準”[10],特別是預測本身的再世子孫必定興起[11],公然,陽明的父親王華高中成化十七年狀元。這種占卜的準確性不克不及不對整個家族產生主要影響,并促使其成員代代相傳。顯然陽明本身也親自把握、親身親身經歷了此家傳秘術,如前引31歲時“筑室陽明洞中,行導引術。久之,遂先知”。
就本文主題而言,道教對陽明的影響要遠遠年夜于釋教。但后者也不容忽視,其自言“切嘗學佛,最所尊信,自謂悟得其蘊奧” [1]卷九P295,所以他的神跡中其實也摻雜著些許釋教的神通。
(二)出于和朱子爭正統的需求
我們留意到一個風趣的現象。同屬心學,象山傲視萬物,13歲開口便道“宇宙便是吾心,吾心便是宇宙”[6]。這個氣魄,是陽明所無的,陽明平生都籠罩在朱子陰影中。如《年譜》載12歲時“問塾師何為第一等事,塾師曰:‘惟讀書登第耳。’陽明曰:‘登第恐未為第一等事,或讀書學圣賢耳。’”[1]卷三十三P122118歲時謁婁諒,婁諒教其“宋儒格物之學,謂‘圣人必可學而至’”[1] 卷三十三P1223。有興趣思的是,《明史》則云“年十七謁上饒婁諒,與論朱子格物年夜指”[7] P5168,直接將《年譜》中遮遮蔽掩的“宋儒”判為朱子。因為當時可讀之書,可學之圣賢,就是朱子。別的我們可以從他21歲時有名的格竹一例中看出,陽明實際上是嚴格遵守朱子學之理路的。恰是因為他一向在學朱子,以朱子為學習、超出目標,所以才會有龍場悟道,吾心自足,不假外求。故可以說,成陽明者,朱子,陽明欲出而不克不及出者,亦是朱子。
陽明平生都在與朱子爭正統,學術上的對抗眾所皆知,不需贅述。愚以為,陽明之神跡,應該還有辟朱子之目標。明代朱子學一統全國,太過強年夜,無法撼動,故王門高低只要借助神力,以自我舉高,爭奪受眾特別是下層平易近眾,此不掉為一條便利高效之途徑。
但是悖離正常的學術討論,應用神跡自我宣傳,此實是儒門內部不安康的發展,其結果必是兩敗俱傷。時人已謂“守仁事不師古,言不稱師。欲立異以為高,則非朱熹格物致知之論;知眾論之不予,則為朱熹暮年定論之書。號召門徒,相互倡和。才美者樂其肆意,庸鄙者借其虛聲。傳習轉訛,背謬彌甚。”[7]P5168故世宗亦謂:“守仁放言自肆,詆毀先儒,號召門徒,聲附虛和,用詐任情,壞人心術,近年士子傳習邪說,皆其倡導。”[8]卷九十八
(三)王門高低的集體加工
上述的種種神跡與“神道設教”分歧,“神道設教”是儒者本身不信而暫時確定神道對平易近眾內在的品德規范感化,但陽明是本身信、本身講,門生遂記錄并宣傳,故神跡的構成恰是王門高低集體加工的結果。
其一,陽明本身所為。包養一個月價錢起首,陽明有興趣所為。一則他本身講述并宣傳。前文說起的系列 “先知”“夢境”事務,良多都是陽明親身經歷的、私家性的,如幼夢伏波將軍、長安街遇相士等等,他不講,友人、門生不成能了解。二則門生的記錄、擴散基礎都是獲得陽明首肯的,否則,就算了解,陽明禁絕傳播,后人天然也看不到。三則陽明生前對神跡不辟反留,深入地反應了陽明本身信任之。除夢境、相面在“現實中”被一一驗證外,先知術則是陽明確定把握并驗證功能的(雖然陽明后來又檢討說“此簸弄精力,非道也”,但是畢竟陽明本身也能達到這個程度,只是認為它層次比較低而舍棄)。這說明他本身是信任的,或將信將疑,至多是將信將疑的。我們甚至可以推斷,不克不及完整消除陽明有自我圣化之能夠,覺得本身分歧凡響,不斷自我催眠,加之又有事功加持,故加倍疑神疑鬼,平生活在“天命”的幻象中,故而去世前不久還感嘆“此行天定豈人為”。
其次,陽明的無心之過,如將知己的奧秘化。陽明正常的對知己的學術討論,認為它是儒門的“處死眼躲”等,均無可厚非。并且陽明將一切都收歸于知己,此立在他的人生境界上,也完整沒有問題。可是陽明對知己無意中的“神話”,則不難讓人視之為仙人法術。如王畿云:“嘗問陽明先師‘人稱用兵如神,何術乃至之?’師云:‘我無秘術,但生平自負者知己,凡應機對敵,只此一點靈明,神感神應,一絕不為存亡短長所動。所以發機慎密,敵不知其所從來。在我原是天職行持,眾人誤以為神爾。’” [9] P302時人謂陽明“用兵如神”,陽明卻以知己來解釋,真是越解釋越奧秘。陽明在軍事中的所謂“知己”只是一種綜合判斷應變才能,兼有感性與直覺,既有天賦,又有后天學習歷練。但是陽明沒有具體分析開來說,而是立在他本身的人生境界上比方著說,無意中開了一個“故弄玄虛”的頭,門人后來再據此發揮,一俟流布開來,對年夜眾來說,此“知己”就完整沒有下手之處、資接之方,只能呆頭呆腦,視為仙人之術。
其二,門生塑造。沒有陽明生前授意至多默許,王門門生不成能這么編寫《年譜》等。同時,沒有門生記錄加工,推波助瀾,陽明的神跡也不成能這么生動翔實。在此方面,王畿當仁不讓,如前文所記的陽明在家鄉修煉道術一事,到了王畿筆下,就變成陽明“究心于老佛之學,緣洞天精廬日夕勤修養,煉習伏躲,洞悉其要,其于彼家所謂見性抱一之旨,非惟通其義,蓋已得其髓矣。自謂嘗于靜中內照形軀,如水晶宮,忘己忘物,忘天忘地,與空虛同體,光耀神奇,模糊變幻,似欲言而忘其所以言,乃真境象也。”(《滁陽會語》)[9]P34-35此與陽明自敘在陽明洞中修煉導引術差別極年夜,幾乎寫成仙人小說了。
其他門生也不遑少讓,如董沄也是極力神話陽明,甚至借“五星聚”來為陽明登上神壇助力。其《題〈傳習錄〉后》云:“斯道之在全國,雖天命人心之固有,其盛衰顯晦,實由氣數。……東井先祥,德星后聚,豈偶爾哉!… …以致于今,而篤生陽明夫子,提全國之耳,易全國之轍,海內學者,復鄉應焉,而五星聚室,是豈人力所能為哉?蓋自孔子以迄于茲,凡四廢興矣。”[10]P271“五星聚”是中國歷史上最主要的天象之一,凡此天象出現,往往人間要有主要的事變某人物出現,如湯武反動、三代更替。故董沄此舉可謂登峰造極、無與倫比了。
別的錢德洪他們在編《年譜》時,不僅陽明這般,王門主要人物也服從必有神跡這樣的“規律”,如陽明47歲時,年夜門生也是妹婿徐愛逝世,時方31歲,徐愛在王門中的位置由陽明親自定為“顏回”,故徐愛也享用到了神跡的待遇包養意思,《年譜》載其“嘗游南岳,夢一瞿曇撫其背曰:‘爾與顏子同德,亦與顏子同壽。’”[1] 卷三十三P1255而此瞿曇又是神僧的抽像。
正因為陽明門生的推波助瀾,故后世云:“自道學之名立,儒之好名者雖日侈談理道,而無實裨實用者多。若王守仁功業表著,原不系講學為重輕,其致知己說蓋由尋繹而得,非徒摸索空虛者比,迨其后門徒浸廣,欲夸授受之殊,乃至輾轉滋紛,漸生異說,遂抬訾議之口,不當專歸咎師傳也。”[12]此亦是公允之語。
三、神跡的影響
以上剖析了諸般神跡的類型與構成,上面我們來討論其影響。
(一)事功之祛魅
在討論之前,我們將陽明略作祛魅,因學術方面人言人殊,故我們略往只看事功,一則其事炳炳,無可逃也,相對爭議較少,二則陽明的神跡很年夜水平上即因門人、功德者崇敬其事功所發酵、擴散而成。
其一,邊地教化。包養甜心網我們可以楊慎(1488—1559年)來作對比。陽明長楊慎16歲,為同時代人,二人門第、出生、遭受皆相仿。楊慎因“年夜禮議”遭廷杖,謫戍云南永昌衛(今保山),終至老逝世。楊慎在滇,一則勤作著作。明人簡紹芳謂其“自蒙難以來,嘔心匠意,摹文讀經,近搜百氏,窮探古跡,白首蓬霍,日月纂索,所不克不及盡……生平著作四百余種。”[13]《明史·楊慎傳》認為“明世記誦之博,著作之富,推慎為第一。”[7]卷一九二P5083此中尤為難能可貴的是他對東北地區特別是東北少數平易近族的歷史文明進行彙集和收拾,作了開創性的任務,著作有《滇侯記》、《滇載記》、《蜀志》、《云南山水志》、《南詔別史》等。二則極力傳播華夏文明,興辦書院,廣教門生,培養出有名的“楊門七學士”和數百名門生,使地點的邊遠地區成為科舉重鎮,為云南的騰飛立下了豐功偉績。比擬而言,陽明在貴州龍場驛只要兩年,他對處所的教化、對邊地與華夏文明交通所作的貢獻無論若何是不克不及與楊慎比擬的。
其二,生平事功。南贛、宸濠、思田是陽明生平包養一個月三年夜事功。起首,這些事功是其謀略、膽識、軍事各項才幹的綜合反應、集中體現,值得后人欽服。可是不用摻上神怪,除了天賦外,這與陽明自小有興趣識的學習是分不開的。如幼夢伏波將軍,成年后又夢到威寧伯王越贈其弓劍,此二人皆是有名的戍邊名將,足見陽明對軍事傾慕之深。又如15歲時,即“出游居庸三關,即慨然有經略四方之志:詢諸夷種落,悉聞備御策;逐胡兒騎射,胡人不敢犯。經月始返。”[1]卷三十三122包養甜心網226歲時,“學兵書。當時邊報甚急,朝廷推舉將才,莫不遑遽。師長教師念武舉之設,僅得騎射搏擊之士,而不克不及收韜略統馭之才。于是留情武事,凡兵家秘書,莫不精究。每遇賓宴,嘗聚果核列陣勢為戲。”[1]卷三十三P1224甚至在欽差督造王越墳時,“馭夫子以什伍法,休食以時,暇即驅演‘八陣圖’”[1]卷三十三P1224-1225。可見在他統兵作戰之前的數十年中,他一向在醉心學習、演練軍事。
其次,陽明的事功若放在歷代儒士中來看,其實并不克不及鰲頭獨占,比他傑出者年夜有人在。如章太炎在《檢論•議王》中云:
眾人多以其勝利,以為度越先儒遠甚。案其運籌制勝,霩清區夏,未若劉基也;轉危為安,未若虞允文也;威懾強寇,未若種師道也。……此三子者,乘時建功,或橈之乃至敗,而敵多年夜于小侯俚酋。文成擬之,則劣矣。明世文吏能克敵者,韓雍蓋文成等夷,以無學術,眾人未嘗齒數。相提而論,寧有缺少焉?[11]
此是認為,陽明的事功其實趕不上明初的開國名臣劉基,南宋采石之戰年夜破金兵的虞允文,北宋抗西夏名將、張載門生種師道,這些都是歷代文人帶兵的典範,其敵人也遠非小小侯王或邊地酋長可比。單就明朝而言,陽明也紛歧定比儒將韓雍(1422—1478年,長陽明50歲)更傑出。后者平亂履歷與王陽明驚人的類似,先是平定葉宗留、鄧茂七起事,后是在右僉都御使、巡撫江西任上獲咎寧王,后來與王陽明一樣平定廣西年夜藤峽。是以,王陽明的事功,放在明朝的佈景下看,并非橫空降生,更非絕後絕后。[12]
(二)正面影響——推動“三教合一”的飛騰到來
王門高低對這些神跡津津樂道,說明他們都認為這些是光榮的功德,至多沒有辱沒先師,這在兩宋理學家那里是萬萬不成想象的。故而由王門所為,剛好可以看到有明“三教合一”水平之深刻。同時王門之神話陽明,又包養dcard反過來推進了“三教合一”的年夜步發展。錢明師長教師認為,陽明后人應用道家境教資源對先師予以神化,此又與陽明自己根深蒂固的道家境教情結有親密關系,最后使陽明成了“甜心花園陽儒陰道”的羽士,進而使之由儒家心學年夜師變為被非主流社會頂禮跪拜的“三教合一”的“道祖”[13]。而陽明學又深深地影響了林兆恩(1517-1598年),他創立了有名的“三包養妹一教”[14],從此之后,平易近間“三教合一”如火如荼,以致于“全國幾無日不講學,無人不講學,三教合一之說倡言無忌包養俱樂部”[14]。
(三)負面影響——對儒家的安康發展構成必定傷害
除了前述與朱子爭正統形成的傷害之外,陽明神跡對儒家安康發展還有以下弊病。
其一,推重道佛,認為高儒一等。儒者對超天然領域堅持敬畏,“敬而遠之”,“存而不論”,而道佛素矜為此領域的專家,儒者對此從不當真更無須置喙。但是陽明卻悖離此立場,主動宏揚二氏。在陽明這些神跡中,始終存在一個抽像,那就是神僧、羽士之類。他們都有料事如神的神通法術,常人包含儒者平生的命運或短期的行為,他們都能了若指掌,可以隨機指點,但是儒者卻愚庸至極,不克不及戡破天機,遑論把握、改變命運。顯然,王門高低,將仙、釋置于比儒者更高的層次。陽明中年后已經改過自新[15],但是王門門生卻樂此不疲,特別是在陽明去世后,更是添枝接葉。這對王門與整個儒家來說,無論若何并非無益的改造,而是無聊的傷害。若陽明平生均已前定,則其生平不過是機器木偶罷了,這是另一種“吾心自足,不假外求”,然則學術事功烏有神奇?若陽明神跡屬實,則陽明之事功是學法術而得,還是學軍事為政歷練而得呢?假如是前者,此又關知己何事?然則知己只是個神通罷了,那人人學道即可,何須自稱為儒?
其二,使陽明本身的學問最終淪為戲說,也促使王門作為一個儒家學派的自我解體。王門之儒,在神跡上,已降落到漢儒讖緯的程度,將《年譜》幾乎寫成了《封神榜》,將陽明寫成了《三國演義》中的諸葛亮。所以前有陽明之《年譜》,后有馮夢龍《皇明年夜儒王陽明師長教師出生靖亂錄》,使陽明最終與佛門濟公、道教許遜一路并立封神。但是讖緯從來都是惡搞,仙人一念即成妖魔,神通化最終必定俗氣化。在道教眼里,《封神榜》天然都是真的,這很正常,可是對儒家來說,假如不克不及堅守“敬而遠之”、“存而不論”的底線,戲說的結果,所謂陽明就是一個神,王門就是一個教,知己就是一場戲,然則這個神化的儒家門戶的自我崩潰,也很快隨之到來。而歷史恰是這般演出的。
故而,王門高低的神話,當時就有人看不下往了,如陽明老友湛若水便是這般。如關于武夷山遇虎、重逢鐵柱宮羽士之類,湛若水認為完整不成信,其在《陽明師長教師墓志銘》中云:“人或告曰‘陽明公至浙,沉于江矣。至福建始起矣,登鼓山之詩曰:“海上曾為滄水使,山中又拜武夷君。”有征矣。’甘泉子聞之笑曰:‘此徉狂避世也。’故為之作詩有云:‘徉狂欲浮海,說夢癡人前。’及后數年,會于滁,乃吐實。彼夸虛執有、以為神奇者,烏足以知公者哉。”[1]卷三十八P1402
可見對陽明神跡之存疑與感性思慮,亦非始于本日。
注釋:
[1] 本文所討論的“神跡”,指王門記載、流傳下來的關于陽明生平事跡中種種悖乎感性、經驗和常識的超天然現象,并非奧秘主義親身經歷,也不是悟道過程中的個人親身經歷,后者陳來師長教師已有過詳細說明,見其《心學傳統中的奧秘主義》,載《有無之境——王陽明哲學的精力》,國民出書社,1991年,第390-400頁。
[2] 馮夢龍在《三教偶拈序》中云:“偶閱王文成公《年譜》,竊嘆謂:文事武備,儒家第一流人物,暇日演為小傳,使全國之學儒者,知學問必如文成,方為有效。因思向有濟顛、旌陽小說,合一而三教備焉。夫釋如濟顛、道如旌陽,儒者未或過之,又安得以此而廢也。”見魏同編,《馮夢龍選集》第30冊,上海古籍出書社,1993年,第1頁。所謂濟顛就是后世所謂“濟公”,濟顛小說即《濟顛羅漢凈慈寺顯圣記》,旌陽即傳說中的晉朝神仙許遜,其曾任蜀旌陽縣令,故稱旌陽,其小說即《許真君旌陽宮斬蛟傳》。馮夢龍所作陽明小說即《皇明年夜儒王陽明師長教師出生靖亂錄》。此可參錢明《中晚明社會對王陽明的造神運動》,載《杭州師范年夜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9年第3期。
[3] 《余姚縣志》卷十四《古跡》,清光緒二十五年刻本。
[4] 簡單地說,道教內丹派謂精氣神合煉,即結金丹、結圣胎。陽明后來對此屢有本身的解釋。如學生“問仙家元氣、元神、元精。師長教師曰:‘只是一件:風行為氣,凝集為精,妙用為神。’”又如云“只念念要存天理,便是立志。能不忘乎此,久則天然心中凝集,猶道家所謂結圣胎也。”分見《王陽明選集》卷一第11、19頁。
[5] 《年譜》載陽明17歲時“七月,親迎夫人諸氏于洪都。外舅諸公養和為江西布政司參議,師長教師就官廳委禽。合巹之日,偶閑行進鐵柱宮,遇羽士趺坐一包養情婦榻,即而叩之,因聞養生之說,遂相與對坐忘歸。諸公遣人追之,次早始還。”見《王陽明選集》卷三十三,第1222頁。
[6] 如錢明師長教師《陽明全書成書經過考》言:“《陽來歲譜》最早是由薛侃、歐陽德、黃弘綱、何性之、王畿、張元沖分頭彙集資料,鄒守益匯總。嘉靖二十六年,錢德洪在嘉義書院率先完成了自陽明誕生到謫龍場的一段年譜。十年后,鄒守益委托錢德洪續其后,并編著了《王陽明師長教師圖譜》一冊。嘉靖四十一年,錢德洪與胡松赴江西安福喪吊鄒守益,順便將初稿拿到吉安,‘就正于念庵(羅洪先)諸正人。念庵子為之刪繁舉要,潤飾是正,而補其闕軼,信乎其文刪省,其事則贈矣。計為書七卷’(胡松《刻陽明師長教師年譜序》)。嘉靖四十二年,由胡松、王健初刻于杭州無邪書院(浙江圖書館、名古屋市蓬左文庫有躲,卷首載‘錢德洪編述,王畿補輯,羅洪先制刪正,胡松等校訂’)。”見《王陽明選集》卷四十一,第1645-1646頁。
[7] 所謂青詞,是一種產生于唐代的文體,又稱綠章,是道教舉行齋醮時獻給上天的奏章祝文。普通為駢體,用紅色顏料寫在青藤紙上。如唐李肇《翰林志》:“凡太清宮道觀薦告詞文用青藤紙,朱字,謂之青詞。”參柳存仁:《明儒與道教》,載《和風堂文集》中冊,上海古籍出書社,1991年,第825頁。
[8] 所謂“五溺”如湛若水在《陽明師長教師墓志銘》中述包養網心得其學狀云“初溺于任俠之習,再溺于騎射之習,三溺于辭章之習,四溺于仙人之習,五溺于佛氏之習”。(見《王陽明選集》卷三十八,第1401頁)所謂“三變”有幾種說法,如錢德洪云:“師長教師之學凡三變…少之時馳騁于辭章,已而收支二氏,繼乃居夷處困,豁然有得于圣賢之旨,是三變而至道也。”(錢德洪《刻文錄序說》,見《王陽明選集》卷四長期包養十一,第1574頁)黃宗羲則云:“師長教師之學始泛濫辭章,繼而遍讀考亭之書,循序格物,顧物理吾心終判為二,無所得進,于是收支佛老者久之,及至居夷處困,動心忍性,因念圣人處此更有何道,忽悟格物致知之旨,圣人之道吾性自足,不假外求。其學凡三變而始得其門。”(《明儒學案》卷十一《姚江學案》)陽明本身在《朱子暮年定論·序》中云:“守仁早歲舉業,溺志辭章之習。既乃稍知從事正學,而苦于眾包養網車馬費說之紛憂疲疚,茫無可進,因求諸老、釋,悵然有會于心,以為圣人之學在此也矣。然于孔子之教間相收支,而措之日用,往往罅漏無歸。依違往復,且信且疑。其后謫官龍場,居夷處困,動心忍性之余,恍如有悟。親身經歷根究,再更冷暑,證諸《六經》、四子,沛然若決江河而放之海也。”(《王陽明選集》卷七,第240頁)
[9] 張壹平易近《王性常師長教師傳》載:“性常師長教師元末嘗奉母避兵五泄山中。有羽士夜投宿,性常異其氣貌,禮敬之,曰‘君必有道者,愿聞姓字’。羽士曰:‘吾終南山隱士趙緣督也。’與語達旦,因授以筮法,且為性常筮之曰‘公后當著名世者矣。然公不克終牖下,今能從吾出游乎’。性常以母老,有難色。羽士笑曰‘公俗緣未斷,吾固知之’。遂往。張壹平易近《王性常師長教師傳》,見《王陽明選集》卷三十八,第1380頁。
[10] 胡儼《遁石師長教師傳》載:“翁閉門力學,盡讀先世所遺書。……先世嘗得顯書于異人,翁暇試取而究其術,為人筮,無不奇中。遠近輻輳,縣令亦遣人來邀筮。后益數數。日或二三至。翁厭苦之,取其書對使者焚之曰‘王與準不克不及為術士,終日奔忙公門,談禍福’令年夜銜之。翁因逃進四明山石室包養網車馬費中,不包養甜心歸者年余。”胡儼《遁石師長教師傳》,見《王陽明選集》卷三十八,第1381頁。
[11] “嘗筮居秘圖湖陰,遇‘年夜有’之‘震’,謂其子曰‘吾先世盛極而衰,今衰極當復矣。然必吾后再世而始興乎,興必盛且久。”胡儼《遁石師長教師傳》,見《王陽明選集》卷三十八,第1382頁。
[12]《余姚縣志》卷二十三《列傳九·王守仁》,清光緒二十五年刻本。
[13] [明]簡紹芳《楊升庵師長教師年譜》,清道光鵝溪孫氏刻本。
[14] [清]陸世儀《高顧兩公語錄年夜旨》,《陸桴亭遺集》卷一,清光緒刻本。
[15] 如“或問至誠前知。師長教師曰:‘誠是實理,只是一個知己。實理之妙用風行就是神,其萌動處就是幾,誠神幾曰圣人。圣人不貴前知,祝願之來,雖圣人有所難免。圣人只是知幾,遇變而包養網單次通耳。知己無前后,只包養app知得見在的幾,即是依然如故。如有個前知的心,就是私欲,就是有趨利避害的意思。邵子必于前知,終是短長心未盡處。’”又如陽明云:“圣人只是一個知己,知己之外更無知也,有甚前知。其曰國家如此者,亦自其能前知者而言,圣人知己精精明明,隨感隨應,自能應付出往,此便是神。”分見《王陽明選集》卷三第109頁、卷五第18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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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鄧志峰:王陽明與他的時代.(2017-04-13)[2017-10-2]http://www.aisixiang.com/data/103958.html.
[13] 錢明.從圣域走向神壇的王陽明——中晚明神化王陽明的當代警示,貴陽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1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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